調查實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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億萬騙案 調查實錄

一九八五年六月六日,海外信託銀行高層突然向外宣布,海託因嚴重周轉不靈,資不抵債,面臨倒閉。政府恐其倒閉會動搖市民及投資者對本港銀行業的信心,遂於翌日立即接管海託。當時海託單是已知的壞賬已高達八千九百五十萬美元(即近七億港元)。

全港第三大華資銀行出現嚴重虧損,必定別有內情,所以政府除注資挽救海託外,還委派了警方商業罪案調查科及聘請專業會計師,徹查海託倒閉原因。

及後,由於調查初步結果顯示該銀行倒閉疑涉嚴重貪污及詐騙罪行,政府遂於八六年三月著令廉政公署加入調查,與警方商業罪案調查科組成三十人的聯合專案小組,聯同十多名專業會計師,為方便調查,駐於灣仔海託總部六樓銀行高層辦公室,展開了長達十六個月的深入調查。

巨額借貸入手 尋獲破案線索

一項五千萬美元的借貸,竟然可在毫無擔保及抵押的情況下借給斯里蘭卡一間新成立的公司?而類似的大額借貸還發生於香港海外信託銀行在澳門、波斯灣、倫敦和三藩市的分行。

看到這些借貸文件,負責協助調查的會計師終於可以鬆一口氣。這隊由安永會計師行派出的專才,多月來埋首於堆積如山的文件海中,為的便是要找出海託倒閉的「死因」。這些「異常」借貸文件終於提供了海託詐騙案的破案線索。

能夠偵破海託詐騙案,會計師在幕後擔當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他們的專業判斷,令負責查案的廉署和警務人員能夠在極短時間搜集得足夠證據,把主要涉案人士一一繩之於法。

海託案是首宗結合了廉署、警方商業罪案調查科和專業會計師行合力調查的案件。當年領導警廉專案小組的郭文緯,及後擢升為領導廉署執行處的首長。回想當年的破案經過,郭文緯仍然記憶猶新。

主犯潛逃 追捕行動刻不容緩

郭文緯說海託案原由警方調查,後來由於案件涉及嚴重的貪污指控,廉署因此受命加入調查行列。警廉專案小組成立於一九八六年三月,旋即收到可靠情報,指涉案商人及海託主席潛逃美國,而該商人即將會逃往另一中美洲國家。由於商人曾任該國榮譽領事,香港與該國又無引渡協議,如果專案小組不立即採取行動,商人可能從此一去不返。然而,調查才剛開始,專案小組仍未掌握到充分證據,又怎可貿然冒險採取行動呢?

作出決定後,專案小組立即聯絡美國聯邦調查局(FBI),以確定目標人物的行蹤。不過,須在四十五天引渡期限內搜集證據的極大壓力亦已籠罩專案小組各成員。

郭文緯訪問片段

兩天見六十證人 三週完成搜證

郭文緯說海託案的犯案手法事實上並非很聰明,但破案的難度在於要在數以萬份計的文件中找出最關鍵的證據和覓得證人核證。因此小組捨棄傳統偵查每一項壞賬的方法,改為揀選最有機會令涉案人士繩之於法的大額借貸,集中調查。而針對缺乏人證的問題,小組更進行了大規模會見證人行動。總動員在兩天內會見了六十多名商人及海託職員、前職員並其他有關人士,核實文件上的重重疑點。工作細緻的程度是一張支票的簽發、貼現、入賬、歸類、存檔等步驟均逐一查證,要找來協助核實支票的人士達廿多名,所花時間可想而知。

當時負責領導會計師協助調查的何家駒會計師說:「若不收窄範圍作針對性的調查,便難以找出問題核心。所以後來我們決定集中調查海託的大額商業貸款,便陸續發現多宗由二千至五千萬美元不等的可疑借貸。一直追查下去,好像砌拼圖一般,從文件中拼合出案件的輪廓來。」

首設居留線人 套取重要證供

雖然專案小組採取收窄打擊面的策略,但調查工作事實上絕不容易。為了套取更多證據,郭文緯說專案小組更首次申請將已成為污點證人的銀行董事帶返廉署拘留中心,以居留線人的身分提供重要內幕資料。與此同時,小組成員在港美兩地穿梭,接見了數以百計的證人,又進行多次搜查行動,絕不放過每一個搜集有力證據的機會。

專案小組成員三周不眠不休,終於整理出廿三冊、共逾一萬二千頁的文件證據,在限期內由警廉人員親自運送到美國司法部作為引渡根據。這份引渡文件,更被當時美國司法部譽為美國政府有史以來收到最龐大及完備的文件。

機場扣押驚魂 打破主犯的宿命論

無須訴訟 大省公帑

郭文緯說能夠成功破案,除運用策略得宜外,專案小組和會計師及當時律政署檢察官所發揮的團隊精神亦記一功。他說以佳寧案為例,取證工作足足做了一年才採取「拉人」行動,但海託案則只花了不足兩個月時間便將涉案主要人物拘捕歸案,對廉署而言是一個紀錄。而由於證據充足,兩名主要涉案人士先後認罪,造成骨牌效應,令其他涉案人士全部認罪,省卻大筆訴訟費用,又是另一紀錄。

最後,除海託前主席被控公布虛假年結賬目外,其他被告均被控串謀行騙。在釐訂控罪時,律政司考慮到眾被告主要罪行為進行詐騙;加上在引渡主犯歸案時,因美港兩地法例不同,須以串謀行騙等控罪提出引渡,所以案件雖涉貪污罪行,但最終仍定下以訛騙罪檢控。結果,眾被告均被重判:商人被判囚八年,上訴後減至六年;海託前主席囚兩年;前常務董事囚三年;前首席總經理囚三年,上訴後減刑期至二年;前高級總經理囚四年。

負責調查海託事件的三名廉署主將包括郭文緯、祈國利和張華邦及另外三名警務人員,更因為偵緝表現卓越,獲頒授港督嘉許狀,以表揚他們在進行這項複雜的調查工作所付出的努力。

郭文緯訪問片段
調查行動顯政府決心

後記:

政府接管海託後,重新整頓其賬目,令其業務再納入軌道,後來更成功吸引買家收購。郭文緯認為廉署處理的案件,往往有正面效果,因為海託案及當時其他銀行的倒閉事件,政府重新檢討銀行體系的運作及加強了監管銀行的工作。現在事後回看,金融風暴期間,銀行沒有出現問題,相信是當時這些案件引發政府加強監管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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