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
減壓方法
面對審訊工作的沉重壓力,楊鐵樑的減壓妙法之一是不停看書,遠離壓力的源頭;另一妙法是審完案,回家倒頭便睡,睡個痛快。
「開審不久,我收到第一封匿名信,內容寫在信封面,語帶恐嚇成份,要求我一定要重判葛柏,否則對我不利。」
審訊葛柏期間,楊鐵樑接連收到匿名恐嚇信,這位前大法官至今仍清楚記得匿名信的內容指葛柏取走了中國人很多錢,楊鐵樑身為炎黃子孫,必須將葛柏判重刑。楊鐵樑認為這些信件正反映出市民對貪污者極之痛恨、必要除之而後快的心情。不過在他來說,理性而公平的審訊十分重要。所以,收信後,他立即在庭上宣讀匿名信的內容,直斥寫信人藐視法庭,更申明自己不會受此類恐嚇影響其判決。可是,宣判前一天,他又再收到類似的恐嚇信,但他依然強硬地重申自己的立場,沒有要求保護,或加強保安措施。
「我從沒聽過有法官會因為審案而被人打一頓,間中收一兩封信沒甚麼大不了吧。」楊鐵樑輕鬆地憶述,但字字鏗鏘,彰顯他維護公平審訊的決心。
楊鐵樑續說,當時本地和外國朋友看了報章的報道,紛紛寫信來慰問並稱讚他勇敢;其實,他只是想表明自己不會屈服於任何的恐嚇,只會根據證據和法例要求作出公平的裁決。
對楊鐵樑而言,處理這樁案件的壓力不在恐嚇信,反而是輿論的壓力。葛柏案中,因貪污被捉上法庭受審的是一名警務處外籍高級警官,激發社會極大哄動。輿論直指葛柏為「大老虎」,誓要嚴打嚴懲。
他說當時輿論界早已形成了一種激烈的氣氛,並認定葛柏有罪。來勢洶洶的輿論給他的壓力可說是他當法官以來最厲害的一次。
楊鐵樑笑說當時他身邊的人都為他擔心。他笑謂:「有一天,我到禮拜堂聚會,主教親自走過來說:知道我要審葛柏案,所以要為我好好祈禱。我這麼一個普通的信徒,得到主教親自為我祈禱,真有點受寵若驚呢!」
那麼結案後輿論反應又如何呢?「沒有人說我判得好啊!反而有人認為我判得不好呢!哈!哈!為甚麼?有些人認為我判得不夠重吧!」楊鐵樑語帶幽默地說。
在當年,葛柏案審結後,的確有不少人有認為政府經歷了一年多的司法程序才成功引渡葛柏回港受審,過程花去了不少人力物力,而葛柏最終只需入獄四年,而被充公的二萬五千元「黑錢」亦只佔葛柏財富不足百分之一,因而評論這次反貪行動付出的代價太大,不太值得。
楊鐵樑指出,葛柏按其控罪被判的刑期實際上已頗接近最高刑罰。不過他認為不應以錢或刑罰輕重來衡量是次反貪行動的意義。他認為無論案件所涉的「黑錢」是多是少,著眼點都應在於公義有否伸張。這次「打虎」行動是一枚試金石,證明了廉署能夠成功擔起反貪的使命,高官也照樣捉,對香港社會的發展和反貪歷史都是一個重要的里程碑,大家所做的是很值得的。
葛柏案裁決年多後的某一天,已是資深大法官的楊鐵樑履行其職務所需,巡視監獄,觀察犯人情況,當他到達小欖監獄診症室時,又遇上了「大老虎」葛柏。
不過,楊鐵樑重遇「大老虎」那一刻,眼前的葛柏已不是當年威武的高級警官,人消瘦了許多並看來頗憔悴。他只是靜靜地站在監獄醫生的身旁,充當其臨時助手,負責配藥、打理雜務。雖然在那百尺丁方的小房間裏,大家沒可能看不到對方,但是葛柏一直佯裝認不出眼前的大法官。楊鐵樑也只好當自己沒看到他。於是葛柏繼續做他的診所雜務,楊鐵樑繼續到處巡視。
曾經在警隊屢次立功而獲英女皇嘉獎的葛柏,從高高在上的警務處九龍區副總指揮官變為階下囚,為的是「貪」,楊鐵樑也覺得十分可惜……
面對審訊工作的沉重壓力,楊鐵樑的減壓妙法之一是不停看書,遠離壓力的源頭;另一妙法是審完案,回家倒頭便睡,睡個痛快。
楊鐵樑說自己審案時會很投入,有時日日夜夜都會想著案情。但案審完了,他會很快把案件忘得一乾二淨。就如葛柏案審結後約一個星期,中午吃飯時旁邊的人仍在滔滔不絕地談論此案的判刑,他卻已沒有將葛柏案當作甚麼一回事,因為心中已想著如何審理另一案件了。
為了讓後人分享自己在法庭上的所見所聞,楊鐵樑由多年前開始,已習慣將自己審理過的重要案件都扼要地記下來,方便兒孫閱讀。他的珍藏中當然少不了葛柏案的記錄呢!
見附圖
楊鐵樑不單與葛柏「有緣」,期後因公務與他在獄中重遇,他與案中的一位污點證人、前外籍警司亦同樣「有緣」,大家在葛柏案後若干年,在倫敦唐人街一間餐館碰上。那時那位前警司正和他的妻兒用膳,楊鐵樑剛好坐在鄰桌。大家都認出了對方,但那位前警司卻表現得渾身不自在,楊鐵樑見他這樣也沒有跟他打招呼。在餐館狹小的角落裏,兩人被迫近距離接觸,很是尷尬。